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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4章 天地循環生生不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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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走上昆侖的時候,玉鼎沒有使用法力、神通,只是這麽一步一步,腳踏實地的往上走。

千裏之行,發於眼前足下,由自身去感悟天地大道,體會自然運行之規律,以此知行合一,方為修道。

可惜,仔細算來,自他化形以來,已有數萬載,可玉鼎卻沒有真正理會這個道理。

如今回望起來,不禁有些感嘆。

也虧得是他師尊這樣脾氣好的,這才沒有將自己逐出門墻。

從山門到達洞府,這中間有著不小的距離,不過卻不像千裏那麽遙遠,用心走,總是會到的。

“我回來了。”

站在靜謐的竹林前,看著那四間竹舍,玉鼎臉上帶著一絲淺笑。

話音剛落,周圍的竹子便發出了一連串“沙沙”聲,就好像是微風拂過竹林,帶起的一絲回應。

其實,剛才之所以選擇這麽一步一步走下來,是因為他覺得心沒有靜下來。

雖然被天道提醒了一句,以至於他的想法一下子豁然開朗。

可是明白道理,不等同於玉鼎已經做好了實踐的準備。

此時此刻,玉鼎還在思索著自己究竟應該如何做。

道可道,非恒道。

道,本身並非特指某一種法則,也並非是世界意識,或是某個存在,但其卻是一切的起源。

之前玉鼎曾聽自家師伯說過,關於這個起源究竟是什麽,連很多先天神祇都不清楚,不過最後他們達成共識,將其冠名為“道”。

這裏所說的“道”,指的就是一切的起源。

無名天地之始,有名萬物之母,如此,便為大道。

這同樣也是後是老君所著的《道德經》之中的名句,不過在玉鼎看來,這兩句話確實闡述了一個觀點,那就是有與無其實是一致的,這兩種不同的狀態都在大道之中。

道生一,乃至於生萬物。

遙想當年,混沌之中萬物皆虛,盤古天王生於其中,手執巨斧,開天辟地而四大出現,隨即太極兩儀四象循。

陰陽者,渾淪一體,互為表裏,互根互立,就如同玉鼎之前對於神魔的猜測一樣。

大道五十,天衍四九,所以天道是道,卻非道。

同樣的道理,天道給玉鼎的提示就算再有用,卻也不能盡用。

如果他想尋找自己的道,那就不能夠按照旁人。或者是天道的提示來。

一開始根本沒有道路,路是自己走的。

“也許旁人走的道路,能夠讓子孫後代沿襲,卻未必適合我。”

在竹林前站了半晌,玉鼎還是一頭霧水。

雖然有了線索,但只憑這一點,想要想通接下來的關鍵實屬不易。

“哎,罷了,左右不過是個水磨功夫。”

先前在大地之上,觀察百族生存,玉鼎心下感慨頗多。

反正他也知道,執著是執著不來的,不然不得真道,凡無端落入下乘。

也許是機緣未至?

玉鼎還是比較灑脫的,他覺得既然現在一時半會兒找不到眉目,那可能就是沒有找到適合自己的機緣。

換言之,可能不知道哪一天機緣來了,一切自然水到渠成。

抱著這個想法,玉鼎的心情稍微輕松一些。

仔細算將起來,他來到昆侖也有不少時日。

不過之前除了和通天滿山遍野鬧著玩兒,他竟未好好游歷過這萬山之祖。

現在眾神齊聚九重天,幫著太一建設天界,想來自家師尊等人一時半會兒也是回不來的。

目前昆侖只有他一人,玉鼎隨手取了一節竹枝,然後就在昆侖游歷起來。

仔細想想,先前他心下有感,發覺造化青蓮出世,隨即通天便不由分說拉著自己去尋。

不曾想回來途中卻撞見了他家師尊,結果就是一頓訓斥。

而玉鼎突然想到,當時自家師尊也是拿了這樣一節竹枝來教導他們“雲篆天書”。

好吧,非要說的話,其實應該是單單叫到他一個人。

畢竟通天對這方面無師自通,也無需進行二次學習,至於被罰抄書什麽的,純粹是師叔自己作出來的。

玉鼎卻不然,畢竟他的記憶先前被天道打亂了一點,以至於一些先天神族傳承變得有些淩亂不堪。

回想起之前的點點滴滴,玉鼎手上握著那一節翠竹枝,忍不住笑了起來。

那也是幾萬年前的事情了,當時三族還沒有開戰,洪荒卻已經暗流湧動。

如今,龍鳳麒麟三族,已為昨日黃花,卻有先天神祇出來撥亂反正,重立規則。

但是玉鼎心裏清楚,依照循環來看,神族這座神庭也未必能夠長治久安下去。

“你好像有些煩惱?”

不知不覺已經將昆侖山轉完,玉鼎走著走著,卻是來到了隔壁的西昆侖山下。

正想著這問題,耳邊就響起了一個十分耳熟的聲音。

回頭一看,玉鼎卻笑了,“白澤大聖不在天庭幫著陛下建設天界,怎的回來了?”

如今眾神都在幫忙建設天界,像是西王母、女媧之類的女神都被一同請到了九重天上,所以現在的是昆侖尤為空闊,基本上大多神祇都不在家。

一聽見那個聲音,他就知道,除了白澤,沒有別人。

白澤的聲音與旁人不同,雖然溫潤如玉,但是又帶著絲絲淡漠,十分符合他的性格。

畢竟白澤可是能夠預見過去未來的神獸啊——

說起白澤,玉鼎覺得自己和他也算是老熟人了。

畢竟當時他們一同發現了群星隕落的征兆,隨即一同在靜室之中推算天機足足長達一萬年。

“建設天界之類的,自然有那些同僚出手相助,反正都是神通、法術。你應當知道,這些並非我所長,更何況我走之前,陛下還在與你師尊他們商議眾神的神位排列。關於這些事情我又幫不上忙,不走還留在那邊幹嘛?”

之前太一訂立神庭,眾神皆在神庭盟誓,所以如今萬道神光匯聚於九重天上,集合天道賜予的天地權柄,一時間倒是將先天神族正式推上了洪荒的舞臺。

在這一次眾神會議中,作為發起者,太一毫無疑問地被推舉為了第一任天帝,不過用官方的說法,他的封號應當是“東皇”。

當然了,與象征東方的東方之神青龍孟章不同,太一的封號中雖然有著一個“東”字,不過這個字卻並非狹義的單單指其為東方之神,也不是單純只洪荒東方這一帶統領。

在天地五方五行中,東方主生機,所以當時玉鼎讓孟章前去鎮壓東天。

另一方面,東方同樣為五方之首,太一本就出身尊貴。

目前眾神主要雲集於洪荒之東,所以自然就將其稱為了“東皇”。

“所以大聖就回來了?”

聽完白澤的解釋,玉鼎笑了笑,並沒有多談這個話題。

之前太一大封神位,白澤便是十大聖之一,在神庭中地位頗高。

不過就像白澤自己說的那樣,他本身只是精通“預測未來”,除此之外,攻擊他不行,防禦他也不行。

當然了,白澤可聰明,雖然是不能幫著建設天界,並且說是說出謀劃策不行。

可實際上這還是他懶,不然的話,白澤隨隨便便算一下就知道了。

玉鼎正是因為看破了這一點,才沒有繼續話題。

“哈哈哈,要不要上我那邊坐坐?”

瞧著玉鼎的表情,白澤就知道他已經明白。

對方既然沒有指出,顯然是不想點破,他心裏也松了一口氣,當下便對著玉鼎大獻殷勤。

“那就叨擾前輩了。”

思考了一下,玉鼎並沒有拒絕白澤。

主要是在先天眾神中,白澤的確是十分聰慧的,再加上對方又有“知天命”的天賦,所以更加能使人肅然起敬。

“好說好說,請吧。”

聽到玉鼎中途忽然改了稱呼,白澤瞇起眼睛,隨手朝著玉鼎指了一下,示意由他先行。

白澤的洞府和當年沒什麽兩樣,只是原本被雷鳴劈毀的密室現在已經修好了,想來這些年他也很努力了。

“喝茶嗎?”

之前白澤跑去湊熱鬧,在周山轉悠的時候,他忽然發現了一些葉子。

這些葉子其貌不揚,用來泡茶倒是不錯。雖無增進修為之益,不過喝一點確實能夠提神醒腦。

以茶待友,這應當算是眾神之間通用的禮節。

白澤的性子,怎麽說呢,看著有時候有點傻,凡是與天命有關的東西,他都會瞬間變得無比熱情。

而在這個外表下,玉鼎總覺得對方以一種漠然的態度旁觀著這一切。

就好像是個局外人,雖然看著,但很少會選擇介入其中。

“如果前輩不嫌麻煩的話,便有勞了。”

在洞府後院的林子裏,白澤修出一方小亭,這院子倒是環境幽靜,除了栽種著大量玉鼎叫不出名字的樹木之外,還有一條淺淺的小溪環繞著整個院子。

“這樹倒是長得茂密,可有名號?”

白澤正在忙著準備茶具,然後打泉水來泡茶、煮茶,一時間沒空管玉鼎。

玉鼎也不見外,隨意挑了一只石墩便坐了下來,隨即目光卻流連在了周圍的樹木上。

那樹木是暗紅色的,葉子有點像楓葉,不過也不盡然,反正玉鼎之前是沒見過。

“這是椿木,以八千歲為春,八千歲為秋。雖然尤為長壽,不過倒沒有什麽別的特殊用處。”

白澤手上拿著一個小罐子,這會兒聽到玉鼎的詢問,隨口答了一句。

“大椿啊……”

得到了白澤的回答之後,玉鼎點了點頭。

相比起普通的樹木,這種樹的確能夠稱得上是“神木”了。

畢竟運氣不好的種族,可未必能夠像它們這樣完成一個春秋的生長。

“你知道為什麽你沒有在外界看見過它們嗎?”

忙活了半晌,白澤捧著兩盞清茶回到了玉鼎身旁,這會兒卻是主動解釋道:“早在三族大打出手之前,這椿木絕跡了。我院子裏的這些,還是之前早年間西王母送的,當時還是幼苗,如今卻已長成了參天大樹,並且繁衍成林。”

話及此處,白澤眨了眨眼睛,“這茶得趁熱喝。”

“多謝。”

玉鼎總覺得白澤這番話不似無意之間的閑聊,而是話中有話,偏偏他想了一下,還是沒有摸透其中的真意。

無奈之下,玉鼎端起茶盞,淺淺地抿了一口。

隨即果然感覺一股熱流自口而下,瞬息間便覺得思維一陣清明。

“果然是好東西。”

又喝了好幾口,玉鼎放下茶盞,對著白澤笑道:“此番承了前輩的恩情,我卻不能夠打秋風。”

說著,玉鼎隨手一翻,這小石桌上便多了兩只人參果。

這是上次他們吃剩下的,玉鼎不舍得扔,就藏在了楊眉所送給他的葉子裏。

那些葉子本身是楊眉本體所長出來的,其中暗合著一絲空間法則,所以能夠保持物體本來面目,使其靈氣不至於流失。

“這不是鎮元子家的草還丹嗎?”

白澤的閱歷可比玉鼎強多了,僅僅是聞了一下味道,他就猜出了面前人參果的來歷。

“先前拜訪萬壽山之時,鎮元子前輩客氣,便送了我不少。”

率先拿起一顆人參果,玉鼎又道:“前輩既贈我以茶,我當還之以果。”

“嘖,還沒長大,卻有乃師之風範。若是讓玉清真人知道,只怕會甚是喜悅。”

搖了搖頭,白澤倒是沒有詢問玉鼎如何保存草還丹。

人參果是好東西,之前若非玉鼎頂著幼崽的狀態前去,依照鎮元子小氣吧啦的性格,恐怕未必會給。

白澤也只吃過一次,如今有著鎮元子的人參果配上這茶,倒是相得益彰。

玉鼎不想白白占白澤的便宜,所以喝了人家的茶,就以人參果代為還之。

畢竟人參果雖說是鎮元子的,可是送給玉鼎的就是他的。

同樣的,白澤也不好意思占小輩的“機緣”。

既然現在吃了玉鼎的果子,他就覺得自己有必要好好點撥一下這個正在迷途的後輩。

“之前看你來到我山下之時,神思恍惚,可是有何不解?”

隨手抹去手上沾染的果汁,白澤又恢覆成了之前仙風道骨的樣子。

“啊,前輩原若不提,我亦不敢問的,如今既然前輩有心指點,我倒的確有一困惑……”

這話倒不是為了客氣而寒暄的,事實上,玉鼎現在的確頗有困惑。

傳道、授業、解惑,原本乃是作為老師的職能。

無奈如今他家師尊還在九重天,再加上玉鼎本身又不好意思為了這點小事去勞動師尊大人,所以只能一直憋在心底。

白澤是一個比較特殊的神——或者說神獸。

在對方身上,玉鼎找到了一些共鳴,比如說他們都能夠感應天命。

所以面對白澤的詢問,玉鼎不知不覺就說了出來。

“我一直都覺得有些茫然,神為規則所化,代天執道,護持一方。可是像我這樣的……我也算是先天祇吧?但是以前輩的眼力,應該看出來了,我身上並無絲毫的法則。”

同樣的,在玉鼎身上也沒有權柄。

怎麽說呢,之前他之所以托詞回到大地,除了的確有所感悟之外,主要還是因為看著眾神熱火朝天忙著建立神庭,玉鼎卻感覺到了一股被排除在外的“不自在”。

因為相比起那些自然神祇,他手上並無任何的權柄。

這麽說,倒並非是玉鼎覬覦那些權力。

而是有著權柄在手的神,就好比是有著工作,他們應該怎麽做,有天道規劃,幾乎不需要自己擔心。

就像時辰化身燭龍,在幫祖龍創造龍族之後,他又順手接過了時光的權柄,這是屬於他的神職。

但是玉鼎卻沒有,所以想著想著,他就仿徨了。

有時候玉鼎甚至會想,沒有大道法則立身,也許就是自己一直被卡在成年期之前的那道堅硬的門檻。

“說完了嗎?”

聽著玉鼎慢慢敘述完心裏憋著的事情,白澤中間沒有插話、沒有打斷,只是選擇靜靜聆聽。

等到玉鼎說完之後,他又問了一句,在得到點頭的回應之後,白澤想了一下,輕聲道:“我先問你一個問題。”

“前輩但說無妨。”

將茶盞擱在桌上,白澤問道:“你覺得我們和普通的種族最大的區別?”

“當然有。”

杯子裏的茶尚完全飲盡,就放在面前,玉鼎聞著那股味道,感覺自己的情緒也冷靜了下來。

這茶的確是好茶,現在被他這麽聞著,也算是不浪費它外露出來的靈氣。

停頓了一下,玉鼎理清了想法之後,這會兒對著白澤鄭重地道:“之前聽前輩說,這些椿木你以八千歲為春,八千歲為秋。我們這些先天之神,與天地同存,本身已經跳出了自然的輪回,就好比是一個旁觀者。”

比如說之前的三族大戰,雖然席卷大地眾生,可是有哪個神被卷入其中?

除了主動跑出去搞事情的,一個也沒有。

相對於這些神祇,大地上那些普通生靈,卻還是要飽受著生老病死。

這只因為他們是這盤棋的棋子,或者說是局中之人,所以無論是主動與否,皆在其中,不能超脫。

就拿已經滅絕的椿木例,八千歲,聽起來很長久嗎?

對於普通的物種,也許是的。

可是,再長也有走到盡頭的時候。

“傻孩子,其實神也是一樣的。看似悠久的壽命,卻是與天地掛鉤。你說你身上沒有大道法則,但是你忘了嗎?你和我一樣,都有‘預見未來’的特殊天賦,你現在還沒有找到你存在的意義,這只是因為機緣未至。沒有神職、沒有法則、沒有權柄,這一切都不是你無法參與其中的根本原因。”

從石墩上站起來,白澤拍了拍玉鼎的肩膀,“你之所以仿徨,是因為你嘴上說著要找,但是因為沒有找到路,就想放棄了。但是我看見了,看見了你的未來。也許相較於普通的神祇,你和他們大不一樣,但是總有一天,你也必將肩負起使命。既在其位,必承其重。這是我們神族天使的使命,是註定的,脫不開,也扔不掉。不過你現在還小,不必著急,畢竟時間還很長,卻可以暗自留心起來。”

說完這番話,白澤沒有理會一臉若有所思的玉鼎,只是緩緩走到了椿木林邊上,然後伸出手,撫摸著粗糲的樹幹。

這個感覺不太舒服,就和他此時此刻內心的感受一樣。

如今風止了,但是心還未靜。

玉鼎的路啊,看來還有的走……

作者有話要說:

玉鼎:“感覺自己好沒用,啥都不懂,還在這邊混吃混喝。”

白澤:“少年,覺得你可以接替我的重任。”

天道:“還是免了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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